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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09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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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丫怔楞片刻, 隨即低下頭:“嗯,我願意。遲娘你這樣做,定有這樣的理由。”

許意遲”嗯“了聲,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,轉而告訴大丫她打發店裏的人走人一事,”雇他們來, 不光是為了尋常一畝三分田的活計,像今天這種突發情況, 不是說要求他們必須強出頭,這是強人所難,但也不意味著他們事不關己,高高掛起,像看戲一樣。”

不用她多說, 大丫心裏也不甚好受。

她自問,尋常對這些人還可以, 結果有事情發生,那些人眼睜睜看著、躲起來, 像圍著的眾人一樣嘀嘀咕咕、指指點點。

她實在有幾分寒心。

“謝謝遲娘。”

她聲音哽咽,遲娘是真為她著想。

“行,你沒意見就行。對了,今兒先這樣吧, 你們回去休息。這兩天店不著急開, 你先想想我說的話。”

她看向二丫,“你呢?”

二丫左瞅瞅雲嬸,又瞅瞅大丫, 眼睛滴溜溜轉, 最後道:“我跟遲姐姐走。”

雲嬸反應過來, 疑惑不已:“遲娘,你們不回去?”

二丫拽住她的手,撒嬌道:“娘,你就不要問了。遲姐姐有自己的打算,您和大姐照顧好自己,過幾天說不定我們就回來了。”

她說得快,又在撒嬌。

雲嬸不好多說什麽。

許意遲並小雲二丫耽誤了小半個下午,左右馬車付了幾天的錢,還在門口等她們,出門坐馬車離開。

雲嬸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,擔憂開口:“她們沒事吧?”

大丫遲疑:“應該沒吧?”

母女倆互看幾眼,到底是惴惴,總覺得遲娘走得不尋常,不似以前。

她們剛一回許宅,就被安哥身邊的花志武叫了過去 。

一進屋,迎面來一個沈悶的質詢:“你們看見遲娘了嗎?”

雲嬸、大丫腳步一頓:果然遲娘走得不一般!

她們對視幾眼,想著遲娘沒有囑咐不許把下午的事說出去,於是言簡意賅地說了下下午的情況,等著安哥反應。

“算了。”安哥嘆氣,“你們回去休息吧。她就是生我氣了。”

雲嬸和大丫一頭霧水。

看著遲娘,不像生氣的樣子啊?

這個話,她們沒敢說。

安哥仰面躺在床上,望著床帳出神。

若非晚飯沒等到遲娘,他都不知道遲娘已經離家了。

等他發現遲娘不見了後,花志武才告訴他 ;遲娘離家了,並給他留了信兒,不許他瞎折騰。

安哥:……………………當時打花志武的心都有。

這件事是他做錯了,錯在他不該自作主張,不該不和遲娘商量……

遲娘那麽擔心他,他卻惹遲娘傷心。

安哥躺在床上反省,許意遲三人卻趁著最後的鐘聲,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。

不過趕夜路到底不安全,又是三個姑娘家,她雖有一手制服大漢的實力,也知自己的天花板在哪裏。

於是,馬車出城行了三十裏地,她們找家客棧住下,第二天繼續上路,目的地是盛京城百裏之外的一座城池——西運城。

她要來找一個叫鄭保前的人。

這是趙靳凱和春柳共同向她推薦的廚師人選。

這人脾氣略微古怪,本事很大,當年據說得罪了盛京城的廚會(就是現在聯合抵制西風招工的那個深井冰組織),他拖家帶口,找不到活計,被人落井下石、奚落不已,為了生存只好遷到西運城過活。

聽說他在西運城的日子也不甚好過,這裏沒盛京城大,雖不像盛京被完全打壓,到底會受一些影響。

他脾氣不很好,想要請他得帶有十足誠意。

許意遲便打算親自上門。

是以,她的確是被安哥氣得出門,卻也不是無頭蒼蠅,沖動得沒有絲毫理智。與原定計劃的區別也不大,不過是早出門一日,沒打招呼罷了。

昨日行了三十裏地,今日走剩下的七十裏。

等到西運城,恰好過了午後最熱的時候,天上雲一團團的,堆著擠著,遮住驕陽燦烈的光芒,清風徐來,樹葉沙沙作響,倒有幾分涼爽。

許意遲她們在城中轉了小半圈,方才選定一個客棧。

心下嘆氣:信息阻塞不暢通,實在不方便,都沒法提前做攻略(當然,她也不是愛做攻略的那種人——但人吧,都這樣,能做了不想做,不能做了就感慨曾經擁有)。

客棧坐落在西運城最繁華的大街,周圍店鋪林立,街上人來人往,川流不息,熱鬧不已。

都說西運城比不得盛京城,許意遲看著卻不盡然。

西運城不大,剛在找客棧時便發現了。

但這裏也沒那麽多流民乞丐,走在街上的不是農戶就是商販,亦有學子書生,各色人都有。他們面容恬淡,隱隱帶笑,顯然生活如意,日子順暢。

她想,用上輩子的話說,就是這裏的人幸福指數很高,對生活很滿意。

起碼她看到的是這樣。

所以這大概是鄭大廚被抵制出盛京城,選擇來這裏的原因吧?

廚會的影響在這裏沒消散,卻不影響他有份養家糊口的活計。

她突然有些擔心:此行會順利嗎?

轉而便釋然了。

這是雙向選擇,她給出誠意,對方做出選擇。

對方不願意,她也沒啥好遺憾,她試過了,再找別人就是。

她們趕了一天路,這會兒都饑腸轆轆。

簡單在房間收拾下,下樓吃飯。

這家客棧有住宿有吃食,她們便也不想走遠,選擇在客棧裏解決。

點了幾道招牌菜,並一份八寶甜粥,沒等一會兒,菜便陸陸續續上來,觀色、聞香,便知這家的廚師有幾分本事,很是誘惑人。

許意遲招呼小雲二丫開吃,小黃魚甫一入口,她就知道自己剛剛想的沒錯。

炸香、魚鮮與麥甜交疊,椒鹽提味,與炸魚融為一體,退去魚腥。

當然不止如此。

這份小黃魚的特色,在於澆汁兒。

它不是一盤幹炸擺在那裏,而是堆疊的黃魚上澆了一層汁兒。

小黃魚被炸得金黃酥脆,汁兒呈焦褐色,聞著有點兒甜。汁液沒完全蓋住小黃魚,只魚肚子那裏淌著汁兒。

先感受了油炸的香酥脆,再吃到澆汁兒的位置,那裏的表皮被滲透,有些軟、有些甜津津的,是另一種味蕾體驗。

澆汁兒的餘韻帶著點微酸,酸酸甜甜的滋味,不會給人以黏膩感,配著哢嚓哢嚓吃魚的聲音,蠻有滋有味。

“澆汁兒魚不錯。”

許意遲讚道。

有她推薦,兩小姑娘便不含糊,吃得香噴噴的。

除了一道澆汁兒魚,還有一道香蕈小炒雞,雞肉很嫩,香菇很鮮,只做法上差點,竟有些黏糊糊的,味道說甜不甜,說鹹不鹹。

香辣鴨還可以,鴨肉容易炒得老了,這裏靠辣椒提味兒。

許意遲偏愛那道小炒肉,切成薄片的五花肉沾著香料、辣椒,油脂被炒出來,一點兒不油膩,滿是肉脂香氣。

吃罷飯,外頭的街更熱鬧了。

家家店門前掛著明亮的燈籠,門口站著幾個人,見人客人路過,熱情地向前招攬。

許意遲她們就是在這時候出去逛的。

街上,除了店家,還有像盛京城東市街那樣的小攤販,他們借著店鋪的燈火,在街前擺攤,有賣吃食的,有賣鞋墊花樣的,有賣胭脂水粉的,也有賣些其他小玩意兒的,林林總總,好不熱鬧。

走著走著,她們看人皆往一處去了,找人一打聽方知:原來是春喜樓昔日花魁鬧自殺。

她和一個窮公子相惜相知,窮公子沒錢為她贖身,她便用多年來攢的銀錢自己贖身了,為的是能與這一良人長長久久在一起。

可惜,好景不長。

這個窮公子其實慣會花言巧語,哄得人芳心大動,而他自己有個致命的愛好——賭錢。

說起來,這個人也曾是有錢人家的公子,因為賭錢,輸光了所有家產不說,還把自己淪為賭場攬客的小倌兒——這種身份是私下裏的,表面上他還是本本分分的人。

他去春喜樓,亦是攬客。

能去得起銷金庫的人,家資頗豐。他靠口才和一副糊弄人的長相結交目標對象,以友相待,待時機成熟,再把人把賭桌上一帶,他便算完成任務。

這個花魁嘛,是他這次順帶的。

有人往上靠,他幹嘛不順著呢?

花魁的主動,逢人吃酒說起,他男人的虛榮心也是得到極大的滿足。

何況自家裏沒落後,他身邊也沒個體己兒人,夜裏睡覺都冷冰冰的。花魁別看年紀大些,到底比尋常女子更有趣些,懂得也多,日子也可有滋有味。

所以幹嘛不要呢?

又不用他多花一分錢,還能擁有解語花。

傻子才會拒絕。

是以,他心思百轉,面對花魁的時候,他好言好語哄著,使勁渾身解數。而花魁因年紀大了也迫切想得遇一良人,沒成想就落入了這個看似美好的大坑裏,坑光了畢生積蓄,連帶著她自己也沒好下場(這是後來發展)。

之後,兩人沒有正式的成親,只私下裏擺了一桌菜,對著老天拜天地,說好白頭偕老,永不相負。

安生日子沒過幾天,窮公子曉得花魁手裏有錢,明裏暗裏訴苦,要來錢之後再去賭,他的賭運就沒好過,可不就輸了個精光。

輸光後,他徹底紅了眼,剛好對面和他賭的人得知他和花魁的事,眼紅得緊,提出以花魁為賭註。

他輸了,把花魁送給他玩幾天。

他贏了……人家都沒考慮過這種可能。

他自然是輸了。

花魁是在剛那人派老媽子來接時才知道這個事,當下就不依了。

許意遲她們趕到的時候,花魁正站在橋上,一手張開,裙擺飛往,身後是滔滔江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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